她直面向前方,眼前的世界只有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湖泊。天空像蒙尘的画布,湖水依然混浊得像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的眼睛。没有渔船、没有水鸟,就连漂浮的水草都没有。
风停了,周围一片静谧。世界尽头恐怕也就是这样了吧。
“呵,总算见到个人了。”
冷不丁的,一个男人的声音在何姗背后响起。她的手哆嗦了一下,手提包掉在了地上。口红、眼镜、钥匙、录音笔……一些零碎的东西从包里掉了出来。她赶紧蹲下去,手忙脚乱地捡拾起来。一双锃亮的皮鞋出现在她低落的视线里。
“录音笔?”在她还未来得及伸手时,那支录音笔就被人捡起来了。
男人端详着录音笔,问:“你是记者?”
何姗抽回录音笔,摇了摇头,又马上点了点头。
“到底是还是不是?”
“是,呃,刚刚当上的。”
“解,新身份嘛,总要习惯一下。抱歉,刚刚是不是吓到你了?”
何姗打量着他,谈不上吓到,只是需要调整到合适的打交道的状态上。男人三十多岁,长相平平,却用啫喱打出了刻意的发型,一头油亮的头发像张粘蝇纸,粘住一两只苍蝇都绰绰有余。他穿着一套看上去很贵的灰色西装,轻松说笑着,看上去并不真的感到抱歉。
“没,没事。我只是走神了。”何姗说。
“没事就好。要是把这么漂亮的小姐吓得花容失色,那我罪过可就大了!”
何姗勉强笑了下。调情也要找准对象,否则会变成假惺惺的逢场作戏,比如现在这位。
“自我介绍一下,我叫程昊。”程昊伸出了手,“敢问小姐芳名?”
“我叫何姗。”何姗很松地握了一下就收回了手。
“‘珊瑚’的‘珊’?”
“‘姗姗来迟’的‘姗’。”
“名不副实,我看你是第一个到的嘛。”
程昊走到阳台边,倚靠在栏杆上,背对着湖景掏出了烟,在何姗面前晃了晃:“介意吗?”未等何姗摇完头,他就已经抽出了一支烟。
他缓缓地吐着烟气,眯着眼睛盯着何姗,突然问道:“你在想什么?”